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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心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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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潺潺,男子站在洞口,一動不動,低眸,輕笑:“既然姑娘不會法術,那在下便更不能離開了。”

有那麽一剎那,北漠認為他是在向她詮釋什麽叫人不可貌相,眼裏躲不開他溫和的笑,心底卻是一陣顫栗,但她表面卻穩若泰山,在片刻間便笑著回應:“想必公子也知道今天山裏出了狀況,沒人會來凝泉谷的,公子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更何況,我已經出來很久了,我家阿朗是個急性子,想必一會兒,不,馬上就會過來尋我回去……”

她的話還未說完,男子卻已微笑著轉過了身:“在下只是想替姑娘施法弄幹衣裳,畢竟外面天寒地凍,若無法力護身,姑娘渾身濕透,恐怕只要出了這洞口便會有性命之憂。”

聽懂了他的意思,北漠才明白自己剛才好像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雖然就這樣毫無保留地相信一個陌生人肯定會被洛朝罵,但照著現在的處境,若他不是個好人,就算自己堅持不出來也不會有好下場,如此遲疑片刻,只好再次向他確認:“那有勞公子了,我現在就要站起來了,公子你,你千萬不要不小心回了頭……”

他笑著應道:“姑娘放心。”

他的回答是那般幹脆又光明磊落,好似中了咒一般,北漠不由又多信了他幾分,緩緩地從水中站起,扒著水泉邊的石頭爬上了岸。

衣服全都濕透了,很有些重量,她抹了抹臉上的水,抱著胳膊,見對面背手而立的男子依舊一動不動,放下心來,正要提醒他自己已經從水中出來,卻不想那人突然間就轉過了身。

一個轉身雖然簡單,但他的動作是那般迅速,以至於在他盯了自己片刻後又轉過身去時,北漠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有一剎那還以為方才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只是一場幻覺。

待她終於回過神來正要懊惱不已地再跳進凝泉避難時,突然發覺身上的衣服輕了好多。

衣服和頭發竟然在一瞬間就幹了。

她自然知道這是對面的男子所用的法術所致,只是腦子還有些懵,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男子轉過了身,動作緩了許多,臉上帶了幾許尷尬神色:“這位姑娘,方才在下不是故意的……”

縱然離得不是很近,她卻依然能看到他臉上的愧疚,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哪裏有你這樣的人,連轉身都能不是故意的……”

他更是無措,思量須臾,誠懇道:“在下當真不是有意要破壞姑娘的清白,倘若,倘若姑娘不嫌棄,在下願為姑娘負責……”

看到他十分認真的模樣,北漠楞了一楞,自然明白他所說的負責是什麽意思,忙擺著手道:“公子嚴重了,其實也沒什麽,我穿得這麽厚,就算渾身都濕透了也被人瞧不出什麽的。”

那男子默了一瞬,十分認同她的看法:“穿的的確很厚,確實也沒看見什麽。”

他說得是那麽自然,好像只是在同旁人講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不帶一絲個人感情,更沒有什麽幸運或者遺憾可言。

北漠突然覺得有些受傷。

倘若這樣的事發生在很久之前,她一定會沖過去抓住他的衣襟質問他“本姑娘穿得厚你就能隨便看嗎你當你是我兒子嗎”。

但現在,她卻只會強扯一個笑,挺著腰板兒從他的身邊擦過,豪邁地丟下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公子全當沒看見,咱們也算扯平了,後會有期。”

男子看著她在雪中逃得倉皇卻又挺直腰板兒的身影,唇角微勾,揚了聲音道:“在下終虞山言安,望與姑娘有緣再見!“

腳下一頓後,北漠繼續向前走去,心裏卻已想到了有關他的傳言。

終虞山言安。

難怪那圓臉姑娘提到這個名字時自己會覺得這麽熟悉,原來她要找的言安,便是終虞山的弟子言安。

雖說如今仙界正統的門派便只有包括西華山在內的四大仙山兩大仙島,但卻也有許多聞名於六界的小門小派逐漸崛起,以奇門遁術揚名天地間的終虞山便是其一。

終虞山的開山之祖原本出身於天帝一族,乃是六界奇才,自他之後,歷代掌門皆是不凡之人,他們所創的陣法在仙界也頗受推崇。

而這個言安,便是終虞山當今掌門唯一的入室弟子,傳說中在天界百年一次的尊天會上搶了所有仙山弟子的風頭並成功虜獲大批仙子芳心的英俊少年。

風流佳公子,身上總會有許多不經意間被人提起又被其他人不小心聽去的離奇段子。

所以,即便身為一個幾乎不與西華山外界有任何聯系的小幫廚,北漠也久聞他的大名,特別是他屢被魔界七公主糾纏卻總能機智逃脫的勵志故事。

躲在幾塊山石之後,她目送著言安在漫天飛雪中漸漸離去的颯爽背影,心想,這人果然與眾不同,不僅背影好看,連留下的腳印都是一條直線。

可是,連自己的腦袋轉不轉都把持不好,這人品好像有點問題。

待他走遠,她才又重返了凝泉洞,但讓她意外的是,洞內空無一人,連追息術都尋不到一絲氣息。

看來花桃是離開了,她心裏不由有些失落,但又轉念一想,方才洞中似乎有兩個人,也許另外一個便是花桃的七大爺吧,希望他能早日回家,不要再在此流浪。

但走出凝泉谷的時候,還是有些失魂落魄,她甚至沒有留意到,離凝泉洞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山石旁,雪花紛紛避開散落一旁。

直到她的背影在凝泉谷消失不見,那山石前才慢慢現出兩個人形來,小的那個似乎被大的那個塞在懷裏,還被捂住了眼睛,看姿勢很是難熬。

隔著翩躚飛雪,一襲青白色衣衫的男子癡癡地望著遠方,神情明明平靜得無一絲波瀾,眸中卻漫著被不小心灑進來的陽光,溫柔而清澈。

頭上身上都落滿了雪花,被他硬塞到懷中的花桃終於決定奮起反抗,一雙腳開始不停地撲騰,帶動著一身的桃紅在雪中亂舞:“七大爺你又占花桃的便宜,還上癮了是不是!”

男子緩緩回了神,眼中的笑意卻愈來愈濃,轉瞬間便蔓延到了唇角。

他松開捂著花桃雙眼的手,將他舉了起來,道:“花桃,七大爺今天有喜事,你為七大爺慶祝一番好不好?”

花桃有些驚訝:“是七奶奶的男人終於肯要她了嗎?”

他的雙眼微瞇,點點雪花在長長的睫毛上輕輕顫動,仿若歡舞:“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提你七奶奶來掃興。”

“那是什麽?”花桃猜不出,伸手撓了撓頭,雙眼突然一亮,興奮道,“難道是花桃的桃花運要開了,終於能娶到娘子了嗎?”

舉著他的那雙手似乎松了一松。

花桃被嚇了一跳,忙機靈地道:“花桃知道了,方才在洞裏的時候,七大爺捂著花桃的眼睛,卻把自己的眼睛睜得老大,一定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有趣兒的……”

他挑了挑眉,不說話,卻突然唇角一勾,別有深意。

花桃頓感不妙:“七大爺你冷靜一些,花桃什麽都不知道……”

話未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他的七大爺給無情地扔到了半空中。

只覺一陣頭昏目眩,花桃“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淚珠從他粉嫩的小臉上劃過,化作點點桃花瓣伴著雪花飛揚落了一地。

縱然身心俱傷,花桃還是不忘在落地前的那一剎那靈活地彎了四肢,雖然輕巧巧地落在了雪地上,但身子下還是陷了一個坑。

伸手接過一瓣桃花,花桃的七大爺掃過他身下的坑,雲淡風輕地道:“你這桃子最近又重了些,以後夜宵就取消了吧。”

花桃擡起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抹掉了臉上的淚痕,很是委屈:“為什麽七大爺一高興就喜歡摔花桃玩兒,花桃多希望七大爺整天除了郁悶就是難過,最好還能郁郁而終死不瞑目。”

明明是惡毒的話,但從花桃那帶著哭腔的小嘴裏說出來卻沒有分毫的陰毒,他七大爺自然更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笑彎了眼角:“花桃的這個心願,倒是和許多人的一樣。只是,這次怕是不能如你所願。”

笨手笨腳地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拍著身上的雪花,花桃撇了撇嘴:“花桃從來都沒見過七大爺這麽高興過,依花桃看,七大爺一定是看上了那個女人,男人都是這麽膚淺,看了人家的身子就想抱著過一輩子。哼,七大爺你死了這條心吧,她連花桃都沒放在心上,怎麽會看上你。”

一個小孩子的話本不用當真,但他卻似乎認真起來,連笑意都淡了幾分,微皺了眉頭:“花桃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如此不好色的女人,的確需要上點心。”

花桃趁機雪上加霜:“可如果七大爺連動用美貌都不能成功,身上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一朵雪花隨風吹入他的眸中,融成了一片暖意,他擡頭,望著漫天而降的飛雪,心緒已飛至早已不可觸及的過往。

“我本就一無所有,唯有的便只是思她如狂念她成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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